Artistin's VILLAGE

不過, 相信我, 文字已經上路了.
等到有一天文字來到眼前, 莉賽爾會用雙手抓住它們, 像抓住雲一樣
然後一擰, 文字就會像雨一樣, 淅瀝淅瀝從她手中落下.

回到地下室, 莉賽爾告訴他:
[今天天空是藍色的, 麥克斯, 有一朵好長好長的雲, 像是一條一直延伸的繩子,
在繩子的尾端, 太陽像是一個金黃色的大洞.....]
在那一刻麥克斯才明瞭, 只有小孩才可能對他這樣播報氣象.

[我常常希望這一切結束, 莉賽爾.
 但是, 妳卻莫名做出像是手捧著雪人走到地下室的事情.]

麥克斯又悲痛又驚惶地抬起頭, [外面有星星,] 他說:[星光刺痛了我的眼睛.]
從天堂街的一扇窗戶看出去, 他寫道, 星光縱火燒了我的眼睛.

他們見到衰疲的男男女女的受苦臉龐, 他們乞討的不是協助, 他們不再需要協助了,
他們要求的是一個解釋, 能減低他們困惑的解釋.

羅莎的右眼下出現一道小裂縫, 沒幾分鐘的時間, 她硬紙般的臉龐破了,
但不是從中間破開來, 而是往右邊扯開, 一道弧形的裂痕劃過臉頰, 一路破到了下巴.

莉賽爾花了幾分鐘做算數.
媽媽ˋ弟弟ˋ麥克斯ˋ凡登堡ˋ漢斯.修柏曼, 他們全都離開了, 而且她甚至沒有真正的父親.

[真的是你嗎?]
她心想:我是不是從你的臉上拿到這顆種子的?

這種靈魂, 道德最高尚的靈魂, 總是如此, 他們起立說:
[我知道你是誰, 我已經準備好了, 我當然不想走, 但是我會隨你而去.]
那些靈魂總是輕盈, 因為他們所付出的已經超過自己的人生,
他們的生命已經找到更有意義的所在.]
漢斯的靈魂付出在手風琴的呼吸; 夏天的香檳滋味; 守信用的藝術之上.

終於, 在一九四五年十月, 有個男子走進艾立克.史坦納的店, 他有水汪汪的眼睛, 羽毛般的頭髮,
還有一張刮的乾乾淨淨的臉龐. 他走到櫃檯, [請問這裡有沒有個名叫莉賽爾.麥明葛的人?]
莉賽爾出來了.
他們相擁而泣, 跌倒在地上.

我想說的是, 我不斷地高估人類, 也不停地低估他們,
我想說的是, 我很難給人類做出一個正確的評價,
我想要問她, 同樣是人, 怎麼有人如此邪惡, 又有人如此光明燦爛呢?
人類的文字與故事怎麼可以這麼具有毀滅性又同時這麼光輝呢?

人類, 在我的心頭縈繞不去.